母亲

作者：德州同乡联谊网,德州人的网上家园来源：德州同乡联谊网,德州人的网上家园发布时间：2019年12月26日

    我游荡在霓虹闪烁的街头，小饭馆飘出蛋炒饭的香气，我咽了咽口水，转身走开。
    “哎，小朋友，想不想进来吃点东西？”
    我蓦地转身，看着说话的这位阿姨，她系着一条花围裙，戴一顶厨师帽，脸上油光可鉴，慈眉善目。
    “我没带钱。”我声音小得连自己也听不清。“没关系，阿姨请你吃。蛋炒饭，可以吗？”
    “好的，那太感谢了。”我向她鞠了一躬。“来吧，孩子。”她把我拉进屋里，按在靠窗的座位上。
    一阵锅勺脆响，一盘黄澄澄、香喷喷的蛋炒饭端到了我面前。
    “没放香菜，没放葱，烤肠切片没切丁，吃吧！”她的杏眼变成一弯新月。
    我愕然。“您怎么知道我不喜欢吃香菜和葱，又怎么知道我喜欢吃烤肠片不喜欢吃丁？”我揉揉眼睛，不敢相信天下有这样巧的事，这是传奇故事吗？
    “快吃吧，孩子，吃完了会告诉你想知道的。”她解下围裙，有些疲惫地坐在我对面，饶有兴致地看着我。
    我狼吞虎咽起来，这晶莹绵软的米粒、黄金灿灿的煎蛋、饱满多汁的烤肠竟然有妈妈做的味道，她在我对面支起脸颊，深情脉脉地看着我，这是妈妈常有的神情，我有些恍惚了。也许是饿的，我想。
    “喝口水，别着急，小心呛着。”她起身端来一杯水。是柠檬水，酸酸的，后味有些甜，妈妈经常做给我喝，她不用香水，身上却有淡淡的柠檬香味。
    “我有个孩子，和你一样，是个女孩，今年十二岁。”阿姨自顾自地讲起来，这是她的故事，为什么要讲给我听？
    玻璃上起了雾，外面的灯光只剩下昏黄的影子。“去年夏天，她离家出走了。不知怎的就上了高速路，走了十来个小时，被交警发现了，询问她原因，带回检查站吃了一碗面，她感动地哭了，说还是警察好，真是善良。”她低下头，叹口气。
    “警察笑了，他说，‘我们帮你既是职责也是人道，但是我们今天只是偶尔帮你一次，你就感恩戴德的，那些每天照顾你、关心你的人，你又是怎么想的呢？’”她盯着我看，那眼中有灼灼的光，我不敢直视。
    “当天晚上，警车载她回来，见了我，她扑到我怀里，嚎啕大哭。我却哭不出来，因为这十几个小时，我的眼泪已经哭干了。”
    她耸了耸鼻子，拿纸巾抹了抹。“现在她很好，学习很上进，再也没有晚归过，她知道有一颗期盼的心在等她回来。你妈妈应该快到了。”“您告诉她了？”我犹疑地看着她。“是的，她在朋友圈、新闻app、外卖app里发了寻人启事，上面有你的照片和她的联系方式，还有……你喜欢吃的东西。她拜托大家能体谅一位母亲的心，事后一定加倍奉还。你现在是名人了。”她的目光利箭般穿透了我所有的矫情、任性、无知。
    “安儿！”门上的撞铃猛烈地摇晃，是熟悉的呼唤，只是比往常更加焦急。妈妈的脸有些浮肿，眼睛红得像桃子，平日柔顺的头发乱蓬蓬的，她一个箭步跑过来。
    “妈妈，我知错了，我……不好，我不该……离家出走……”像黑暗中见到了光明，像一个盲人第一次看到这个世界，像冰冷的身体被温暖包裹，我扑过去，喉头哽咽，语无伦次。
    “妈妈担心死了，你到哪里去了？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？”她从头到脚把我检查了一遍，发现我除了有些激动，其他都还正常。
    当这个小店离我们越来越远，那位阿姨的挥手也渐渐模糊，我甚至都没有记住这家店的名字，也不知阿姨姓甚名谁，只是从那一刻起，我知道，这种事有一个极其普通的名字——母亲的故事。